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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恨別人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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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恨別人騙我

劍靈默默往側邊一躲,青年好似沒發現它的動作般,依舊微笑著道:“原來懸星也在這兒。我們找你好久了,廣溟也提起過你。”

劍靈僵了片刻,真到此時,它倒不如面對談嫣時那般鎮定。大概是心知自己躲不過,劍靈嘆了口氣,說:“真沒想到是你來捉。裴自雨,要殺要剮隨你便,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原來他就是談嫣口中的裴自雨。游丹庭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阻攔時,裴仙君道:“我今日並不是來捉你的。”

他看了看海中上下翻滾著的晶瑩魚卵:“我是為這些來的。”向游丹庭道:“游道長,先不必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了,他們的事就交給我吧,你們自去做你們的事,我會妥善處置的。”

劍靈仿佛松了口氣,裴自雨又道:“我沒有趁手的兵器,懸星就留下來幫我吧。”

劍靈道:“你又不怎麽會使劍。”雖然這樣說著,它還是默默地飄了過去。

他懸在腰上那把劍,確實是一柄凡兵。出於對仙人的信任,游丹庭也不再猶豫,拱了拱手就道:“既然如此,我和阿雪就先行一步了。”殷逢雪也跟著道了別。

估摸著那兩人已飛遠了,劍靈方道:“你一個養靈獸的,怎麽妥善處理?”

裴自雨卻笑道:“這些怎麽能不算靈獸呢?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蠃魚和狐貍,魚配獸……真是奇怪,不知他們原形長什麽樣子。”

他半跪下來,撈起幾枚魚卵看了看。

劍靈飄在一旁,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我以為你一直在閉關。”

“本來是,不過……廣溟都開口了,我總不好不來。”

劍靈冷冷道:“都是你沒有教導好靈波。”

“是啊。”裴自雨沈嘆一聲,他垂手,魚卵便順著手掌滑回海面。他起身握住懸星劍的劍柄,手腕一正,劍鋒一凜。

這世上沒有能真正成為兩全其美的辦法。至少,他沒有。

游丹庭與殷逢雪在霧中飛著。與劍靈道別後,他們又遇見了幾波魚卵,還有許多晶瑩空泡被海水沖蕩著,在雲霧下浪花般連成一線。

越往外走,海水越紅,血腥氣越重,一模一樣的人浮在黑紅的海水中,隨著法力散去,人形又化為破碎的魚卵,殷逢雪莫名想起了珊瑚堂前碎掉的水晶。

殷逢雪想,若是沒有霧氣遮掩,大海看起來會是什麽樣子?不知殷素之在對這些幾乎可以說是另一個自己的同胞兄弟下手時是什麽心情。

他又覺得自己太想當然了。白厝塢裏石侍衛不都是殷素之的親族,他不照樣動手了?

側目看丹丹,她神色依舊淡然,眼睛只看向濃霧深處,這些霧氣不能阻礙她的目光。殷逢雪想象的場景,實實在在地落在她眼中。

察覺到身側之人隱約的不安後,游丹庭擡手摸了摸他的鬢發:“說起來,他們也與你有血緣。”

是麽?是啊!

游丹庭擡手另一只手:“來?”

這次殷逢雪沒再做什麽別的了,他化為原形,跳進她懷裏。

游丹庭抱著小狐貍,繼續向下一個目標飛去。

這裏已經是銀霧的邊緣,由於霧氣的範圍迅速擴大,所以這裏不是若休涯內那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若是眼力好些,運氣再好些,便能避開附近的各種法陣。

比如說此時此刻,他們面前這一個殷素之,就站在了兩個陣法中間,鎮定地看著他們。

看了太多張一模一樣的臉,游丹庭已經快不認得這張臉了。

這個殷素之是貨真價實的殷素之,證據便是他衣衫上濺落的鮮血,和剛被他捏斷脖子扔進海裏的屍體。不過,從修為來看,這個殷素之也只是個分身。

游丹庭的目光落到海面上,屍體所帶的法力靈氣正在慢慢散去。

雙方靜默片刻,殷素之那邊先開口了:“你在等什麽?”

殷逢雪擡起腦袋,道:“你不解術麽?”

然後,他就發現殷素之的視線挪了一下,仿佛他出聲才發現他似的,表情黑了一下。

瞬間,殷逢雪心中那種隱晦不安消失了,反而覺得對面的人有些好笑。

殷素之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真是送上門來的氣人機會,殷逢雪剛想回答,額頭被手指輕輕抵撫了一下,帶著一種安慰的意味。

游丹庭淡然道:“這與你無關。”

這種距離,這種修為,她甚至不需要動手,心念一動,銀霧就能將這個分身鎖死。

殷素之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鎖鏈,這鎖鏈從四面八方的霧氣延伸而來,蛛網一般將他縛住。

他沒有說話,這種詭異的安靜讓游丹庭和殷逢雪同時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殷素之的表現,和方才那個他們以為是殷素之的魚卵一模一樣。

殷素之的嘴唇動了動。

不斷向內勒緊的銀鎖鏈停了下來,游丹庭道:“你說什麽?”

“我說,”殷素之道,“魔界數得上來的大魔,我已經殺了小半,如果你不阻止我,我可以幫你全部殺光。這也是你來魔界的目的之一,我幫你達成,不好麽?”

游丹庭冷漠地看著他。

“沒有我,你也會殺他們。你殺了他們,累積的是你自己的力量,與我沒有關系。”

殷素之似乎還想說什麽,游丹庭已經不想聽了,銀鎖鏈一擊之後迅速轉為霧氣,殷逢雪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只覺那散開的霧氣帶著淡淡的血色。

“真是浪費時間。”游丹庭道。

她習慣性地順了順懷裏的狐貍,繼續向前飛去。

殷逢雪小聲道:“要幫人就把那些大魔送上來啊,他一個人殺了有什麽用。”

游丹庭嘲道:“拖時間的話罷了,我現在覺得,如果我在三年前就決定殺了他,事情也不會那麽順利。”

殷素之一直將行蹤藏得很好。幽瀾洞,乃至冷弦的暴露,大概都出自他的授意。或許這些事情本該來得更晚,但冷弦並不完全受他控制,而他那個好爹更是……

不過,無論誰推動了事情的發生,這條路都是必然的。

游丹庭已經不想去管有哪些是他故意,哪些又是真的巧合了。

殷逢雪擡首:“那我就遇不到你了。”如果三年前就決定了。

“說不定會以其他的方式相遇?”

殷逢雪順著她的話點頭,心裏卻想著夢境中所見的一切。

有些事太真實了。

他心裏清楚,如果沒有殷追月的圖謀不軌,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她。在無知無覺的時候錯過,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了。

游丹庭道:“早一些也好。這麽說,他也算無心做了件好事?”

“……他那個夢還想得挺美的。”

那是挺美的,百年間,碧羅山長留之人只有他一個。賀東儀?微有齟齬,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青桃?根本留不下來,直接冷處理;秦月凈?那是誰?名字都沒出現過。

至於殷逢雪,因傷住了相對於百年來說很短暫的時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像現在這樣被游丹庭抱在懷裏的事,那是想都不敢想。

相比起來,現實更像一個近乎完美的幻夢。

不過,這僅僅是對她們來說,對於殷素之來說,現實恐怕是個中途轉彎的噩夢。

在夢中,他將“游丹庭”騙得團團轉,利用她的善心,給自己爭取了百年的、關鍵的時間,可以說,在意識到“游丹庭”是個什麽樣的妖時,他就已經穩操勝券。

游丹庭含著一絲笑想,是現實不一樣了,還是現在不一樣了?

無論是哪一種,有一樣都是相同的。

殷逢雪問:“哪一樣?”

游丹庭微笑著說:“我最恨有人騙我,這一點一樣。”

殷逢雪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臂。丹丹這會兒很生氣呢,雖然面上看不出來一丁點。

蹭完,他問:“丹丹,如果……我也騙你呢?”

游丹庭捏捏他的後頸:“你騙我還少呀?”

“不是……”殷逢雪本以為自己會說得很艱難,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這話竟然真就像個玩笑一樣了,“方才不是說相遇什麽的……如果,我從和你相遇起,就在騙你呢?”

游丹庭奇怪道:“你能騙我什麽?”

“就……像夢裏的殷素之那樣,騙取你的信任,關鍵時刻,總能……做點什麽。”

游丹庭靜了靜,殷逢雪霎時緊張無比,可他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用動作來掩飾身體的僵硬,他支起上半身,轉頭看著她:“丹丹?”

游丹庭的手輕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又輕輕嘆了口氣。

她想說,你怎麽這麽緊張呢?你緊張的時候會有點炸毛哦,沒有鏡子,自己肯定不知道吧?

別說胡話了,你說的肯定是不可能的,阿雪就喜歡胡言亂語,她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她問過的,證據嚴絲合縫,她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更是一清二楚。

總而言之,不會有人比阿雪的心更誠了。

於是,游丹庭拒絕想這個虛妄的可能。她生硬地換了個話題:“我忘了問,你是不是把所有藥都帶在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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